2019年,对于我来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我49岁,正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
噩梦
过完春节,刚刚上班的我,感觉脑子不听使唤,情绪也极其不稳定,领导提的要求不但不想听,而且还很反感,无名的怒火在胸腔燃烧,燃烧。彻夜无眠,满脑子画面,清晰的让人无法摆脱。我,怎么了?
早在一年前,感觉脑神经衰弱,睡不好,做噩梦,现在连脑子也不听使唤,是病了吗?带着疑问,来到金昌市人民医院睡眠中心,经过测量与诊断,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我,怎么会呢,开玩笑吧。多少有点心理学常识的我,通过各种渠道搜集资料,越看越发毛,各种症状恰似抑郁症。
本来睡眠就不好,面对无情的疾病和年初的各项工作,我该怎么办?一边治疗一边工作,但精力始终跟不上工作的要求,浑身乏力,感觉就要死去。“不干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成天睡在床上,不吃不喝,蒙蒙顿顿,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没有了感知,只是一具僵尸。活着还有意义吗?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断萦绕在脑际,怎么也挥之不去。
于是,有一天,中午十二点多从家里出发,迷迷糊糊走向戈壁滩,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坟堆,我很好奇,看着那些不同大小,不同装饰的坟墓,突然想起自己如果没了,会是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样的坟墓。边想边走,边走边想,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我该如何了结自己的生命,眼睛模糊,身体摇晃,思绪混乱......,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我想到了我走后的第二天早上。一个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人,自杀于戈壁荒滩,原因未知。不,不能这样,没有人让我不高兴,没有人对我不好,我是病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狗叫,我的脑子哗的一下清醒了许多,回头望去,很远的地方有了些许灯光,天哪,那不是市区吗?我,我怎么在这里。天黑了,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着急了,我下意识的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跑去,回到家里,已是八点多钟,浑身是灰尘,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一个星期,躺在床上,像死人一样,没有了感知,只想昏昏欲睡,不饿,也不渴,屋里静的出奇。
直到有一天,单位领导找我了解情况,并建议请长假治疗,此时,猛然间意识到,我病了,我要寻求帮助。自此,开始了漫长的疗愈过程。
唤醒
起初,在市人民医院睡眠中心接受睡眠障碍治疗,一个疗程以后,睡眠有了一定的改善,但潜意识里还是不能接受药物治疗,也不能完全接受抑郁症的事实。在主治大夫杨春斌的强烈建议下,转到甘肃省第二人民医院进行系统治疗。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家人的陪同下,在甘肃省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何蕊芳副院长。
何蕊芳,西北师大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甘肃省中青年学科带头人,1998年开始从事心理治疗工作,在甘肃省首先将日本的森田、内观疗法应用于临床,中国内观疗法督导师,中国内观疗法培训基地---甘肃省二院培训基地负责人。多次带领甘肃省二院心理救援队参加玉树、舟曲、岷县、正宁校车事件等灾难事件的心理救援工作,是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危机干预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心理治疗与咨询专业委员会内观疗法学组副主任委员。
这次来省二院治疗,也是冲着何院长和她的团队(行为认知疗法)在甘肃省乃至全国的影响力来的,与何院长寒暄几句后,立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踏实,接触过她的人都知道,在她脸上不存在愁容一词,几句话会让你感觉无比的舒服,而且既有高度,又有厚度,暖心暖肺暖心灵,幽默风趣的表达,瞬间让你对自己的现状有新的认识和正确的判断,于是,我对自己投降了,决定住院做系统治疗。
这是一次接受专家团队系统治疗的机会,更是我获得第二次精神生命的契机。主治大夫刘璐,年轻貌美干练,临床经验非常丰富。内观老师胡瑾垭温厚大气,宽容与博爱凸显出她的职业素养(通过内观治疗,使我清晰的认识和体会到每一个家人和朋友身上散发出的热和爱,我被这种人间大爱包围了、被这种亲情的温度融化了、被领导和朋友的心理支持感动了......),心理辅导老师程琼琼,睡眠中心主任、专家,超高的专业能力体现出一个从事医学的专业医师涉猎心理学之后的强大爆发力,使我心悦诚服。睡眠障碍防护知识讲座,年轻帅气的袁省中老师,一句“”世界这么大,你是个谁,好好活着”,点醒了无数患者。护士长范凌云,赴日本进行过系统专业的内观疗法培训,多年从事医务与护理管理工作,成熟而老道。还有包括高治国、吴琳大夫及全体医护人员,对待每一个患者就像自己的亲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所有在这里医治的患者感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在我住院期间,由睡眠中心医护人员倡导,包括何蕊芳副院长在内的专家、老师和患者及部分家属创建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交流平台——微信群“睡眠中心最幸福”。在这个看似很平常的微信群里,时常都有专家的指导,群友之间的交流、鼓励与相关知识分享。短短几个月,使大家身体不仅有了较快的恢复,得到了成长,也拉近了医院与患者之间的距离,更使大家感受到了浓浓的爱。
蜕变
住院期间,睡眠中心物理诊疗室(多功能活动室)的医护人员,每周二都要组织一次团体辅导活动,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由于我个人的年龄、工作等特殊性,医护人员委托我临时当起了患者们的小老师,因为他们大多数情况比我还糟,有的年龄比我小很多,有的生活在农村,还有的......总之,一种责任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不管是团体辅导,个体交流,还是游戏互动,我都主动去接近他们,用心走近他们,慢慢的,大家的接纳度、融合度都在逐步升温。最难忘的是帅小伙小柴(在校大学生)、美女姐姐小李在出院前与家人一起互动的场景,他们的拥抱、他们灿烂的笑脸、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友谊,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老戴、得云、良文、小强、文兰、东润、振斌、张姐、小何、小草、小梅、小鬼(翊翔)、彩虹、、菩提树、彩莲花、庆、s.mile、城倾、寄居蟹、天使的梦想.......每个群友都在这里得到了滋养和成长。
为了表达对省二院及睡眠中心所有医护人员的感谢之情,大家委托我以“睡眠中心最幸福”微信群全体成员名义向省二院副院长何蕊芳及睡眠中心所有医护人员赠送锦旗(医德高尚 仁心仁术 起死回生 终生感恩),这是全体群成员的心声,更是对省二院,特别是睡眠中心工作的肯定和鞭策,短短一个月的系统治疗,多次复查与交流,这里永远充斥着向家人一样的爱意和暖流,我们真的好幸福。
从出院到继续上班,期间经历了3个多月时间。一般患者的理解,有病了去医院治疗,出院了就应该好了。但是,对于抑郁症这类精神类疾病,恢复起来非常的慢,而且除了坚持吃药,更多的要靠患者本人的自我调理。本着这一理念,我开始了较为漫长的自我调理期。具体的做法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每天早上日出后,下午日落前,进行两次集中运动,将运动和音乐融合起来,轻松愉悦的做各种适宜于自己身体的有氧运动,比如,快走、慢跑、踢腿、弯腰、简单的舞蹈动作、跳绳等等;参与有人群的各类活动。比如:到体育场和体育爱好者打乒乓球、踢毽子、丢沙包、到公园跟随音乐和大家一起舞动、到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学生一起参观学习等等,总之,要给自己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干,不能闲着。还比如:先后3次赴某县特殊教育学校给孩子们做拓展训练、4次参加某公益协会献爱心活动、进入10所乡村学校体验和感受、徒步丈量了某市到某县的长度、重返儿时的校园,回忆艰苦的学生岁月,感悟小时候的同学情,看望身患重病的老同学......每天都感觉热血沸腾,心里很踏实,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时间过得飞快,自己的身体和情绪状态也日渐好转。突然感觉自己又回来了,以后的日子里,如何保持良好心态,如何做到放下、放手、放开,如何安排好自己的学习、工作和生活,有了较为清晰的思路。体重从90公斤降低到75公斤,一个大的飞跃,使得身体的各项指标趋于正常,真的是无比开心。
启示
正视疾病是前提。据官方媒体报道,目前,我国有超过5400万人还有抑郁症,占总人口4.2%,全人群患病率约4.4%,每10例患者中仅有2例接受治疗。这里有患者本人缺乏精神疾病知识的原因,更有患者家属不了解或不愿意承认患者有病的事实,同时也有医疗队伍不健全和医疗水平不高的客观事实。因此,正视疾病,勇敢接纳自己,是治愈的前提。
坚持用药是基础。很多抑郁症患者是排斥用药的,怕有依赖和其他情况发生,是药三分毒的错误理念也直接影响到患者对药物治疗的接纳度,这是患者住院一开始与大夫交流的最多,也是最难的一件事,大夫不仅要从药理的角度解释于患者,更要打开患者的心理防线,要让患者愿意接受药物治疗,这样才能保证生物治疗效果。
配合治疗是关键。目前,在甘肃省有睡眠中心的机构很多,进行抑郁症治疗的医院也不少,各有特点,但抑郁症的治疗应该是一个综合性的疗愈过程,患者对疾病的认知程度和配合度极端重要,也就是说,内因一定要起作用,激活患者的身心,让患者愉悦起来,多运动,多交流,多到有人群的地方去。
有效陪伴是动力。抑郁症患者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冷漠,这个世界、包括这里的人和事好像都与自己无关,对于本我的概念很模糊,像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和僵尸,有时觉得只有灵魂在飘悠。家人和好友的理解、宽容,特别是亲人的陪伴至关重要,此时,不需要你说什么,只需要你默默的跟随和陪伴,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甚至出气筒,让患者尽情释放。另外,患者的社会功能基本丧失,情绪极度不稳定,此时,患者的单位及领导、同事要充分理解患者的状况,给患者治愈的信心,让患者拥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自我调理,不要轻易去打扰,以免好心办坏事。
出院后的自愈是根本。临床治疗过程中,所采取的药物治疗、物理理疗、心理疏导等方法,对于精神类疾病,尤其是抑郁症,是解决不了全部问题的。要想真正治愈,甚至痊愈,就必须把握好出院后的自我疗愈期,当然,这个期限要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而定,但要肯定的一点是,时间不会太短,有的会相对短一些,有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具体的做法是:坚持户外运动,减少和床的接触,合理适时睡眠,读一些有助于愉悦身心的励志书刊,尽量少看手机,坚持运用住院期间大夫和老师培训的放松技术,逐渐借助人和事,不宜过早接触工作,等社会功能基本恢复后,逐步适应和介入工作。
作者: 高继荣
2019年12月